楚君之驀地緊盯著她，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狹長的眼眸中帶著一絲令人費解的光芒。

宋喬兒被他盯得有點毛骨悚然了，然後就聽到他在看定過後，別具深意的笑咪咪道，“小師妹啊小師妹，你本善良，奈何餘人，所以啊！有時候你放了別人，別人還會……”頓了頓，他伸手，極其認真地比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

半晌，宋喬兒努力睜大眼，咽下哽在喉頭的口水，困難地說道：“難道你也是其中一個？”

“我可不是，我是好人。”

“就你？”

“就我！”

“……表示懷疑。”

“不用懷疑，我就是好人的開拓者。”

“……”

接下來，幾個人並未再聊什麽，都各自坐回了宴席上。

宋喬兒的坐於椅上，剛擡起頭來，就感覺到身前灼熱的視線，盯得她渾身不自在。她順著視線的方向望去，文言蘇正舉著酒杯對著她笑得一臉高深莫測，幽亮的雙眼起了一絲魅惑，如雪地裏突然綻放出一朵妍麗得不可思議的花朵。

宋喬兒不無幽怨地想，那個男人的腦子有病啊？為何要用那樣怪異的眼神看她？最終，她索性將頭一低再低，努力讓自己不去註意他的目光。

“離她遠一點，不要想著去接近她！她不是你惹的起，也不是你動得起的。”

齊臨風坐到文言蘇旁邊的桌前，他與楚君之三個人的位置同文言蘇的排在一起。此刻他正一臉森然，一字一字提醒著文言蘇。

他的嗓音低沈而清晰，語氣雖然如常，可是，他那眼底跳躍的火焰分明就是卻是毫不掩飾的警告。

文言蘇聞言，幽暗的雙瞳裏立即凝氣了一層冰芒，輕扯唇角，似笑非笑地說道：“我若不答應呢？”

“後果你自己承擔。”齊臨風意有所指地橫睨了他一眼，眸光深奧難測，語氣縱然平靜，卻暗藏著咄咄逼人。

文言蘇神色一滯，瞬間恢覆如常，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這算不算威脅？”

“威脅與否，見仁見智吧。”齊臨風回道，眼眸幽深，仿佛蘊涵著無窮盡的深邃，任誰也無從窺伺，更遑論洞悉。

“這麽說來，我是不答應也不行了？！”文言蘇明知故問地喟嘆一聲，搖晃著手中的酒，眉尾斜斜地往上一挑，冰霜般的雙眸便聚起了一絲冰冷的笑花，“可是，我就是不想答應怎麽辦？！”

齊臨風頓時黑眸一凜，清冷的嗓音也不自覺的重了起來，“我這是好心提醒你，別到時候害了你整個文族。”

在他眼裏，宋喬兒就是這世間最為獨特的女人，她絕對不像是那些貴族裏的千金小姐一般幾乎依附於男人生存，她自由而生動，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主張。可她越是這般特別，就越能引起別人的註意。

文言蘇微微挑起劍眉，一張冷若冰霜的臉卻仍舊透著幽涼的笑意，“文族？害不害還不是你說了算，在我看來，你也是想得到她吧？她可真有趣，圍繞在身邊的男人一個又一個，不過……”說罷，他頗具深意的勾起唇角，持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閉嘴！”齊臨風厲聲喝斥著，蹙得極深的眉顯示出他此刻的隱忍，清幽的雙眸也開始變得陰鷙深沈。

乍一聽見如此具有針對性的詞匯，文言蘇的臉上浮起一抹詭譎的笑，隨即又消失得無影無蹤，連忙搖頭說著自己的謬論：“呵呵，我對我失當的言語感到抱歉。”

齊臨風斜斜地揚起入鬢的劍眉，緊抿的薄唇因著他這話又加深了幾分力道，一雙眼睛銳利逼人，眼神像兩把刀，一眼一眼剜在他的身上，隱含著熠熠的鋒芒。

可當他無意中捕捉到了文言蘇寒芒的雙眸中那帶著一閃即逝的風涼意味時，他便很快就將所有的情緒都收斂的一幹二凈，面色又漸漸恢覆了疏離與深沈，黑眸愈顯幽黯。

他上當了！

文言蘇這麽說，分明是故意激怒他，因為文言蘇已經隱約發現了——

他行事向來謀定後動，一步百計，奈何偏偏在這個事情上少了一份冷靜，因而才會一時情急以至於方寸大亂，無意中落入陷阱。

文言蘇看著他斂淡了情緒的面上帶著一絲了然，如冰的雙瞳裏閃過一絲難以琢磨的覆雜神色。他已經明白了，不是嗎？

“呵呵，有多少年了，已經多少年了……”文言蘇低低的笑出聲來，格外低沈的嗓音雖顯得拖沓，卻尤其意味深長。

他素來內斂，情愫難言，喜怒不形於色，以往不論遇到什麽難事，都從未見他有過半點失控……

只是因為——

齊臨風緊抿著薄唇，不語，眼神依舊冷得像是兩道劍芒。

文言蘇見他不說話，又伸手取過酒壺，兀自自斟自飲起來，神色始終保持著閑適悠然。沈默了瞬息之後，他眸光轉濃，睨了正坐在對面的宋喬兒一眼，勾起嘴角，露出說不清是奚落還是嘲弄的笑容：“喜歡就是喜歡，這是人之常情，何必藏著掖著？正所謂先下手為強，晚了，她不見得就屬於你了，不過她應該早就不屬於你了吧？不過她知道你——”

“住口！”乍一聽最後那句話，齊臨風軒昂的眉宇高高揚起，眸中的陰沈郁結為山雨欲來前的陰霾，一寸一寸席卷散布開來，更是顯示出正在極力隱忍的怒氣勃發。

他冷冷地瞅著文言蘇，極緩慢地徐徐開口，可是字卻咬得極重，道：“這是我的事情，不勞你費心。還有，你最好別忘記我剛剛說過的話。”

文言蘇聽罷他這暗含著的告誡，笑意頓時又深了幾分，冷冷地笑了起來。

“文兄，好歹一起經過齒牙谷的出生入死，現在凡事都適可而止啊。”坐於齊臨風身旁的楚君之突然插嘴道。他剛剛只聽到後面警告的話，其餘通通沒聽到，不過有那話就夠了，文言蘇真的很卑鄙。

此刻他臉上早就沒有了平時的嘻哈，神情嚴峻，言辭之中卻帶著一種不言而喻的勸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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